<
t6b4小说网 > 修真小说 > 茗剑传奇四连环 > 第50章
    “他救过我。”

    “我认识他。”清扬说,“他是个浪子。”

    云真大为意外。虽与惊蛰并不相熟,但直觉告诉她,他不是那样的人。她不动声色地听下去,想弄明白清扬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。

    “他很滥情,年少风流,不知辜负了多少女子的心。”清扬又给云真添了一杯茶,“我劝姑娘少和他来往为好。”

    云真想起当日在悬崖救起清扬时,她的伤心和绝望,登时明白了大半,这清扬说来说去,无非是想阻止心上人和别的女子交往,只好旁敲侧击:“我和他不过初识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好。”清扬摁住云真的手,眸子里的关切之意很浓,“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,我不想看到姑娘日后伤心,因此才不揣冒昧,提醒一二。”

    “你费心了。”

    清扬的表情忽然僵住,仓促之下,只来得及喊一声:“小心!”

    云真身后有人。

    那人举着一把刀。

    刀在快速逼近的过程中,将静止的空气劈得呼呼作响。云真回过头来,冲着那个持刀的人,毋宁说是冲着那把刀瞥了一眼。

    那一眼使时间停滞。

    她的银针已从袖口发出,发出冰凉的辉光。

    她只是将银针轻轻一推。

    就这么一推,已是极尽变化,迅如闪电。

    只见那个人的眉心,出现了比针尖还小的一个红点。

    后来,血就涌出来了,很慢很慢地,流在那个人的衣襟上,像夕阳般美丽。

    “走吧。”云真淡淡地说,碰了碰已然呆住的清扬。

    两人走出店外,店小二挤在人群里,一副很害怕的样子。

    云真招他过来,温和地对他说:“你回去吧。你的老板看夕阳去了,托我吩咐你回去卖酒呢。记住,别人的东西,不是自己的,连想也不要想。”

    店小二连磕了几个头,就一阵烟似的跑了。

    清扬愣住,这行话,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。否则这寡言的女子,没道理对一个店小二讲这些。

    “你不大会武功么?”

    清扬道:“惭愧,我习武天赋不佳,只会简单的几招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行走江湖得小心了。我先走,告辞。”

    “后会有期。”

    清扬在向云真张望。直到她走远,消失在人潮中,才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“那一席话,希望她是真的听进去了,远离他才好。”她自言自语着,走到合欢树下,拆散发髻,静静地靠在那里。

    一滴泪,沿着她美丽的脸,流到了腮边。

    当她在街上发现惊蛰时,他正侧着脸和身旁的年轻男子说话,她便隐匿了,悄悄地看着他们,女子看女子总是犀利的,没一会儿,她就发现那年轻男子是女子,且是曾经救过她的女子,再看惊蛰,她的心沉到谷底,她从来没有看过,他会用如此倾慕而端庄的眼神看着别人,从来没有。

    这女子,是和别人不同的。清扬握紧拳头,不,她必须尽最大力量,去阻绕这份可能萌生的感情。

    他必须是她的,而不是之外任何人。

    第四章:离人

    惊蛰……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令呢,春雷始鸣,冬虫惊醒,探出头来。如她遇见他,如他遇见她,大地春回,万物复苏。

    春天来了。

    病得那人妆晃了,巴巴,系上裙儿稳也哪。

    别泪没些些,海誓山盟总是赊。今日新欢须记取,孩儿,更过十年也似他。

    ——宋·辛弃疾

    夏天就要过去,然后是秋天。当然,还有冬天。雨落下来,为这个季节的所有期待与悲哀,下一个完美的注脚。孩子们将在街上长大。他们的身后,也将拖着一个长长的阴影。

    云真回了老妈妈家,取回古琴,租了一条小船,顺流而下。

    船上有现成的锅碗和柴米油盐。到了下半夜,船家捕了几尾瘦鱼上来了,停了橹,任意东西,只管剖鱼下锅了。

    一江静默,几个孩子,天地之间幽情的月光,神秘的生命之种种,全部溶进了颜色酽酽的水波。船顺着水,越漂越远。两岸,是夜雾中的村庄,稀稀落落的灯火,松脆的鸡鸣犬吠,洛阳的风光再好,不遇良人,也是枉然。

    一群水鸟唳叫着飞起来,夜色中扑棱着翅膀。云真立时有所感应,身形微晃,跃起一脚踩在刚冲水里窜上的一名黄衫人的肩膀,内力透出,借力前跃,往前冲去,身法神速如电。她的衣袖中飞出蛇皮软鞭,啪地击在那男子头上。

    又一名黑巾蒙面的黄衫人飞身上前,抽出腰间的匕首,跪地而起,一刀插向云真的背心。

    来者不下十人,个个是一流好手,招招凶狠,剑剑直指要害,分明是想夺了云真的命。

    云真侧身一翻,背后一凉,那黄衫人正想补上一刀,忽觉颈部一紧,已被软鞭无情缠住,力气顿失,倒地窒息而亡。她一抖软鞭,将尸体丢到水中,听得身侧传来一声惨叫,一条手臂掉下水中。

    凝目一看,吓得呆傻的船家被来人齐肩斩断了右臂,倒地痛号不已,状若疯虎。云真连忙上前,迅速替他点穴止血、撒上金创药、包扎伤口,手法纯熟,眨眼间完成。多年的习武生涯,无数次受伤的经历,加上师父的潜心调教,已使她成为医术高手,对付这等小伤易如反掌。

    船家挣扎着感激地说:“多谢姑娘相救,如不是你,我恐怕性命不保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事因我而起,你是受我连累。”

    话音未落,轰隆隆几声巨响,只见水上黑压压地站着数十名怒风甲士,前面两排握着剑,夜色中,更是显得诡秘莫测,让人感到可怕。

    为首的黑衣汉子一挥手,剑势发出!

    云真整个人如射出的弩箭,势不可挡地冲了过去。雨水被反激上天,即使是浓稠的夜色也遮掩不住那惊人的气势。

    围攻的人大约有十多名,强大的剑气直逼过来,压力急剧上升,云真凝神调息,目光罩定对手,蓦地,黑衣汉子就势倒地,从斜刺里刺出一剑。

    云真的银针悉数飞出,已完全封死对方长剑的线路。

    黑衣汉子身前有人一挡!原是一位红衣黑甲大汉,身材高大魁梧,如一尊地狱中杀出来的魔将,尽管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身上散发的气势和杀气,能让远隔数十丈的人不寒而栗。他肩后斜插著一柄红色长剑,血剑未出,剑气已直冲云霄。

    云真发觉发出的银针竟如石沉大海,被对手化解得干干净净,她心志再坚强,亦不由得惊骇万分。不容她想得太多,敌剑已经出鞘,冷冽的剑风席卷而来。

    瞬息生死的关头,一声轻喝,一名白衣女子从天而降,以极快的身形掠到云真身边,低声说:“牵住我。”话音刚落,人就腾空而起。云真牵住了她洁白的衣袂,生平第一次,飞起来了。

    巨大的风声在耳畔狂呼,云真把眼睛紧紧地闭上,任那女子带她飞到未知的所在。

    “还不松手?”听她说话,云真睁开眼一看,已然是身在吊床之中了。她羞赧地松了手,左右一打量。

    原来这里,她来过。眼前人正是当日在水域里所见到的金发女子。

    金发女子落在一根藤条上,手中抱的,是一匹乌云盖雪的猫,懒洋洋地眯着眼睛,打一个娇柔无力的呵欠。她轻抚着猫,眉梢间淡淡的哀愁,让人跟着心痛起来。绝色如清扬,竟都赶不上这削颊深目的半老徐娘,可以想见其年轻时的倾城之貌了。

    上次身陷此间,若不是惊蛰出手相助,后果不堪设想。云真犹疑地盯着她,不明白这女子的用意。女子倒是主动开口了,声音迤俪:“我不是想救你,不想他要我找寻的东西落入旁人之手而已。”她的发髻上有一个翡翠坠子,郁绿的颜色,泪珠的形状,深深地陷入乌黑的头发里去。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“在向你索要他所需要的物事之前,我想给你讲个故事。我失语了太久,是该找个人说一说了。”女子兀自说着话,开始编织另一个吊床,“我本是洛阳城东的猎户之女,名唤麦加,好读诗书,颇得父母宠爱,平日闲看流云,静听清水,好不悠闲自在。

    但我居然长了一头的金发,在阳光下闪闪发光,引得方圆百里的人们都争相观赏。

    然后他来了,留下了。这一留就是三个月,我们成天吟诗作对,采莲为羹,捕鱼为饭,日子过得可比天堂。我见他经常独自叹气,知道这里并不是他的归宿,屡次劝他回去,都被严词拒绝,也就不再提起。

    好景不长。有一日,他在为我采摘浆果时,意外跌下山崖,必须出村治疗。临别之前,他赠我一把随身携带的木梳,并承诺说,不出一个月,必然回来迎娶我为妻。

    为了表明心志,他在梳上刻了两个字:莫离。你看,这不就是?”

    云真听得入神,忽略了危险处境,伸头过去一瞧。女子搭好吊床,侧躺于其中,纤纤素手中的木梳上,刻着莫离二字,字迹俊朗飘逸。

    “很美,不是吗?”她追问道。

    “是的。”云真点头称喏。

    女子久久抚摸着木梳,自我陶醉着,如同忘了她这个听故事的人了。

    “后来,他到底回来了没有?”云真问。说真的,她真怕那男子和一切负心郎一样,去而不返。这样的故事听得太多了,千篇一律,未免让人厌倦。

    “当然。”女子从自己的遐想中回过神来,面上闪烁着动人的光芒,继续说开去,“他是回来了。但是我已不能见他。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他刚走没几天,村里有人去过洛阳城,回来告诉我,他竟是当今七王子。”

    “那有什么关系?”

    “他早早有了妻室,我只能做侧妃。”女子道,“可我并不甘居人后。”

    故事中断了,她光洁的脸上已爬满了泪水。

    “……他留了一首诗给你,是不是?”

    “是的是的,你怎么……”女子蓦地站起,扣住云真的手腕,“你怎么知道!”